【瑞凯】三月雨（中）
#古风pa，侍卫格瑞&大小姐凯莉
#重传修改稿，第一章走 一
进得了城门，视线一下子便豁然开朗——再不复郊外野地的荒凉寂静，城门入口几步处便有小商小贩吆喝着摆摊，抬眼一瞧，道路两侧的街市依次蔓延开来，各色衣饰的人们来来往往，交谈声嬉笑声络绎不绝，真真就似个人间天堂的模样。
从小就被养在偏宅后院的凯莉哪里见过这副热闹场景，无论再怎么逞强，她也毕竟还是少女心性，眨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四下里看东看西，入眼的都是些新奇东西，红的绿的有趣得很，就连路边儿小贩支着摊捏个小糖人，她也偏要凑到近前去瞧上一眼，回头冲着格瑞仰着脸笑：“你看你看，你见过这东西吗？”
格瑞虽然也没见过这种讨巧的小东西，可他确实对这种东西没有多大兴趣：“不过就是些普通的玩具，凯莉你……”话音未落，少女已经从荷包里掏出了碎银子递了过去：“给本小姐捏一个美娇娘，捏得越美越好！”
面对此等情形，就连格瑞也只能无言叹息。
“这个糖人捏得不错，就可惜还差了些神韵，”凯莉从水粉铺子出来，还在打量着手中那个垂眸浅笑的小糖人，扯扯格瑞的衣袖示意他也低下头来瞧：“这个糖人是不是还没有本小姐好看？”
怀里揣了三五个包裹的冷面侍卫俯下身子，不知为何表情已经没有进城时那般冷静：“凯莉，你就算胡闹也要有个限度……”
“还有人跟着吗？”凯莉突然俯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，语气严肃，脸上却还是带着笑：“用不用像上次一样来个引蛇出洞？”
“暂时没有了，但还有可能还在附近，不得不提防。”格瑞低声回答，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已是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她的温度，迅速后退一步站直了身子，呼吸都险些絮乱了。
他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态，可相对于他的反应过度，凯莉小姐却如同没注意一般，还是一脸笑意盈盈的样子：“那就好。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，咱们接下来还有正事要做呢！”
艳阳天里日头正好，正午时分，城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。少女眼睛发亮地盯着桌上一碗热腾腾的小馄钝，几乎透明的皮薄如绉纱，中间透出一点粉红色肉馅，仅仅盛在最常见的白瓷汤碗里，清澈的汤里仅撒上些翠绿生青的葱花蒜叶、嫩黄的蛋皮丝，浮着少许的紫菜和虾皮，汤鲜味美，光是闻上去便让人食指大动。
酒楼上房内一小窗支开一角，格瑞隐了身形站在屋内，正微皱着眉全神贯注盯着窗外的动静。待到他确认屋内屋顶都无人监视时，这才稍微松了口气，转过身后眉毛却皱得更厉害了。
正中一张雕花小桌上，各色花样小食点心满当当摆了一桌，大小姐凯莉正在做着她口中所谓的正事，刚刚放下汤勺，正举着颗桂花糖炒栗子仰着脸冲着他嚷：“格瑞，你快点过来吃啊！”
格瑞站在原地没动，瞥她一眼：“你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？”
“完全没有，照着这家店小二所说的，本小姐才仅仅点了他们家的几样招牌呢。”凯莉把剥好的栗子丢进嘴里，顺手把一个碟子朝着他的方向一推：“都到这个时候还分什么尊卑，你尝尝这个，听说只卖春季这一季，趁热吃最好了。”
一盘红心酒酿饼散发着隐隐玫瑰香气，白皮红瓤，酒香似要渗到皮上来。可格瑞在凯莉充满期待的眼神中只尝了一口：“你明知道我素来不喜欢甜食。”
“什么嘛，真无趣。”
“只是大小姐，不要忘了这还是处于逃亡途中，”格瑞放下筷子，语气平静：“如此铺张浪费，莫不是更容易引起贼人们的注意？”
“罢了罢了，就知道扫兴。本小姐还是不同你这个木头说话了。”凯莉心里虽然觉得他说的在理，却还是赌气一般把白瓷盘往自己的方向一挪，刚想咬一口手上的糖馅包子，却发觉对面的冷面木头还在盯着她瞧。
凯莉心里一喜，以为他终于想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，指甲轻轻敲着桌沿儿，表面上却还装着不冷不淡：“还有什么事要跟本小姐讲吗？”
“馄饨太远了。够不到。”
沉默寡言的侍卫一脸严肃。
凯莉被这话惊得瞪大了眼，随即脸上先绷不住，噗嗤一声笑出了声：“格瑞哇格瑞，没想到你装得这么正经，居然也喜欢吃这些东西啊？”
“只是为了饱腹而已。”格瑞被她笑得有些遭不住，清咳了一声，女孩子却笑得更加厉害，一直笑到他耳根都开始发红发热，大小姐才终于冲着门外的小二哥吆喝了一嗓子：“再来两碗馄饨，多加些蛋丝儿！”
见格瑞闻言一愣，凯莉亦是甜甜一笑：“我们二人都认识那么久了，虽然你是块木头，但你喜欢什么，本小姐还能不知道吗？”
格瑞垂首，掩了眸中闪过的那一丝动摇：“多谢。”
身为护卫，他只像是把淬了剧毒的利刃，平日里隐忍无声，只换得在出鞘的那一刻寒光凛冽。他清楚自己是活在黑暗里的人，甚至没有身为人的资格，不过是把寻常的，主子用的趁手的兵器。
他是个谨守克制到极点的人，一切被要求的他都会去做，一切没有必要的感情他都会抹杀干净，如同每次任务后从刀刃上流淌进水中的血水，不留一丝痕迹。
名为侍卫，实则不过是和杀手做着一样的活计。身为替人卖命杀人不眨眼的格瑞虽没有什么喜爱的东西，喜爱之物只会扰乱他的思绪。心会乱，手会抖，刀也不会稳，但对于他来说，大概还是有那么一件珍重到放在心上的事物，却不可念，不能言。
他知道，他尝试过，但无论如何都还是无法做到。
凯莉笑言她知道他所喜爱的一切，不过仅那一件事，与他相伴十余年的，总是笑吟吟的大小姐她知道吗？
她是否，清楚自己的感情呢。
用膳完毕，凯莉冲他点了点头示意按照原计划实行任务，便转身回到了客房。
他抱着刀站在门口，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。
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了，她的背影在他的眼里，还是那个削瘦到弱不禁风，却毫不低头的倔强模样。
十二年前父母双亡的他被领到那个偏僻的别苑，说是大老爷交代过，要让他当某位小姐的护卫。可照他七八岁这般年纪，左右也不过只是个玩伴。
年纪尚幼的他清楚要怎么做，他们家作为护卫侍奉名门已久，即使家族衰落几乎只剩他一个，祖传的东西还是没有任何变化。
他记得那天天色很暗，风很大，吹得树影狂舞草木低低俯在地上，庭院中那个幼小身影也瘦弱到快要被风吹得飘起来，绯红的衣裙摇摇晃晃的在他一片灰暗的眼底留下一片亮色。
他听到主事的人冲着那边草丛中喊了句什么，那道身影转过来，明明是未曾明事的年纪，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却是极亮，直勾勾望进他一片萧瑟的心里。
她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过来，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他看，却不说话。过了半晌，白面团子般软乎乎的小脸上才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：“你就是被他们派来和我一起玩的人吗？”
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，可鬼使神差般，他还是点了点头。
“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。”小姑娘绕着他走了一圈，他在她的打量下略微显得有些不自在，刚想说句什么，掌心就接触到了某个柔软的物体。
是她的手掌，软软的，有些冰冷。
“你真好看。”
她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手，笑得两朵酒窝都露了出来，脸蛋浮上了淡淡的梨花粉。
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小小的女孩子虽然身为小姐，可只是个并不受宠的庶女，仅仅只和几位仆从待在这个偏僻的院子里，平时也都是孤零零一个人。
他从未见过身为她父亲的大老爷来看过她，也从来没有见过她母亲。凯莉小姐自然就养成了较同龄人早熟的性子，在旁人面前话不多，但时常会露出满脸笑容。对于他这个唯一的玩伴，倒是在他面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。
有时候从本家的大宅里回来，她会向他提起她的一位兄长，眼睛里满溢着欣喜：“格瑞你知道吗，我有一个哥哥，他说话声音很温柔，长得也很好看！”而后又似怕他生气一般，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：“和格瑞你一样好看！”
只是她很快便不再这么说了。
在一次回来的时候，她迈下轿子的脚步格外沉重，绷着一张小脸抿紧了嘴唇，却是皱着眉一句话也不说。等到庭院里只剩下格瑞一个人了，她才直挺挺冲过来抱住他，把脸埋进他的怀里，也不吭声。
平日里别扭的格瑞被她吓了一跳，终于开了口：“小姐，怎么了？”
“他们说我娘没了，死了，不在了。”女孩子的声音有些哽咽，瘦小的身子颤抖着，几乎要落到尘埃里：“可父亲大人以前明明说过，我娘只是出了远门，她笑起来很美，我很像她……”
“没事的。”第一次，格瑞伸出手抱住了怀中哆嗦着哭泣的小姑娘。他回想着母亲拍打着自己后背的动作，一遍又一遍，轻轻拍着凯莉的后背，像是在安慰她，又像是在低声安慰自己：“我和小姐你一样，没事的，我也……”
脸上有湿热的液体流淌了下来。
他这才意识到，这是双亲去世后，他为他们流的第一次眼泪。
后来他年纪稍长，跟随着小姐前往大宅时，终于见到了那位她口中的兄长，身为养子的鬼狐。
明明比他们年长不了几岁，却出落的温润如玉，礼仪周到。可格瑞几乎是下意识的厌恶他脸上那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，暗地里握紧了刀，沉默地盯着他看。
凯莉小姐倒像是忘记了几年前的前尘旧事，落落大方带着笑上前行礼问好。鬼狐倒也客气地还礼，两人谈笑风生好不亲切，若是在外人看来，还真像是热闹亲密的一家人。
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。大概就在那个时候，鬼狐公子怕是已经起了异心。
将一家上下满门屠戮殆尽的异心。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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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比初稿多了近三分之二的内容，终于觉得能看过眼去了hhh
凯莉小姐变成这样都是鬼狐的锅！【喂】
大概三章就能完结这个短篇啦！开坑太多了需要及时填orz
谢谢喜欢！欢迎评论w
